《被牺牲的“局部”》:山河四省,难兄难弟!
《被牺牲的“局部”》
关于本书:
在中国的大地上,有这么一片区域——淮北,在两千年前,出过周游列国的圣人孔子,出过建立汉朝的刘邦张良。
然而到了明朝以后,这片土地变得洪水肆虐,土地贫瘠,民众随时面临饥荒和瘟疫,持续忍受了长达四百年的穷苦生活,好好的鱼米之乡,竟成了庞大帝国的注脚,成了被牺牲的局部,到底是什么制造了苦难?制造了罪恶?本书或许可以为你解答。
关于作者:
马俊亚,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、博士生导师;主要研究方向为“中国近现代社会经济史”和“区域社会生态史”。
各位朋友们你们好,最近网络上有一所大学风头正盛,这所大学,拳打清北、脚踢C9,学生人数更是比全国的大学生加起来还要多。
而这么牛的一所大学,既不是985、211,更不是双一流,完全依靠互联网办学,想必有人已经猜出这所大学的名字了,就是最近很有名的山河大学。
什么叫山河大学呢?得先从“山河四省”说起。
山河四省指的是山东、山西、河南、河北,四省横亘于中国版图的腹地,地理位置很重要,但这四个省的名牌大学却少之又少,于是,四省大网民就在网络上自发组建了一个“山河大学”,专门招收四省学子,希望缓解教育资源不足的苦楚。
那么问题来了,明明是大中华的腹地,这几个大省怎么连几所好大学都没有呢?再一看,经济好像也不怎么行,要知道,这四大省可曾是中华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,非常重要。怎么如今就这样了呢?
这个困惑,不是今天才有的,早在两百多年前,四省的老百姓就产生过类似的疑惑,这也是我们今天要分享的这本《被牺牲的“局部”》的主题。
当然,一本书不可能把四个省的问题都讲清楚,我们缩小一下范围,单说东边这一块,手边有地图的朋友可以拿个笔来,把下面四个城市连一连:河南商丘、江苏连云港,再到扬州和阜阳。
被圈起来的这一块,横跨河南、山东、江苏、安徽四省,地理学家一般称之为淮北或者黄泛区,在上海话里,这一片地区的百姓被称为“刚波宁”,也就是江北人、苏北人的意思。
为什么圈这一块呢?因为这一块区域在中国历史上极为特殊。在这片大地上,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子来自这里,汉高祖刘邦崛起于这里的沛县,晋朝始祖来自于河南,宋太祖发迹于河北涿县,明太祖朱元璋来自安徽凤阳县。
也就是说,这片区域既出过教化万民的圣人,也出过好几个开国皇帝,此外,这里还有过富可敌国的盐商巨富,清末还出过揭竿而起的造反捻军,旧上海的青帮流氓也大多来自于这块区域。
怎么说呢,就感觉这地方,是个出帝王将相的地方,也是个盗匪帮会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地盘,但甭管是皇帝也好,盗贼也罢,这地方普通老百姓的日子,就没变过,穷,一直就是穷。
历史上,这块地方动辄干旱加洪水双连击,洪水和干旱过后,又是漫无止境的饥荒和瘟疫,饥殍遍野,百姓流离失所,土匪纵横肆虐,就连邪教也像病毒一样到处扩散。大概是长期以来的贫穷,此地民风也是十分彪悍,各种犯罪层出不穷。
总得来说,数百年间,不管是大明王朝的万国来朝,还是大清帝国的康乾盛世,甭管这中华大地上演着怎样的繁荣热闹,好像都没有这块地盘上老百姓啥事儿,因为他们被“牺牲”掉了,被忽略了。
2.悲剧的根源
面对环境日益恶化的淮北,很多人都曾发出过疑问,为何江南与江北只有一江之隔,但是生活环境与风俗习惯却有如此巨大的差异呢。本书作者认为,核心的原因在于社会结构的异化。
和江南地区相比,淮北地区缺少中产阶级,我们都知道,理想的社会应该是橄榄型,巨富和赤贫的人口占少数,中产占多数。可是在淮北,贫富差距极大,要么是像《活着》里,徐老太爷那样的大地主,要么是赤贫的佃农,很少有中农、富农和自耕农这种中小地主。
此外江南还有悠久的经商传统,无论是富商大贾还是小农,都愿意把钱拿出来经商参股,使得江南的社会流动性非常好,也就缩小了贫富差距,而江北则因为贫富差距巨大,阶级矛盾激烈,形成了恶性循环。
当然社会结构的异化并不是天生的,江南与江北的民众也无本质上的区别,那为何江北会形成如此巨大的贫富差距?那些本应出现在淮北的中产阶级去了哪里?要回答这个问题,还要回到漕运和盐业。长期的水旱灾害导致淮北的人口流动极为频繁,动辄全家绝户,使得任何长期的投资都可能打水漂。
尽管洪水和干旱很容易肆虐淮北大地,但也带来了大量的闲置土地,于是土地投资成了最稳妥的投资,人可以四处流动,但土地不会,洪水过后地主仍然可以回来继续当地主,而普通自耕农则无力负担种子和重建家园的成本,只能卖出土地和自身,成为地主的佃农,这就导致地主的田越来越多,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。
而商业文明的衰弱,是淮北民众贫困生活的另一个原因。在江南,无论贫富,百姓都会将钱财投入信誉良好的票号和钱庄中,赚取利息,大小商人热衷于商业投资。可是在淮北,水灾横行导致遍地都是盗匪,在这种情况下,除非是占地千里的巨富之家,任何小富小康家庭,都成了原罪,绑票和抢劫成了家常便饭。
此外,军阀和私盐贩子横行,这些退役军人往往和盐枭合流,成为流窜的土匪,甚至白天当农民,晚上做盗匪。因此淮北百姓养成了将银元和钱财埋在墙根和地下的习惯,即使有钱也不敢用于投资和改善家庭环境,生怕引来土匪的觊觎。近代西方人常常震惊于华北地主的节俭朴素,实际上这是他们不得不做出的自我保护行为,长此下来,也就形成了简朴乃至吝啬的生活习惯。
在淮北,大地主和贫农构成了哑铃型的社会结构。地主依附于官僚和军阀,掌握了地方社会的绝对权力,而普通百姓生存受限,只能选择成为盗匪或者加入军队。淮北的地主也和江南的地主不同,在江南,土地的产权和耕种权是分开的,地主拥有产权,但是佃农也拥有耕种的权力,地主无法随意剥夺,因而地主和佃农关系较为和谐,就像《白鹿原》中的白嘉轩与佃农的关系一样。
然而在淮北,地主享有绝对的权力,佃农则与农奴无异,出门收租时,需要保镖前呼后拥,妻妾成群,佃农见到地主要磕头问好,地主甚至掌握生杀权,可以对佃农随意侮辱,稍有不如意,佃农便会遭受地主的打骂。
在这种情况下,普通百姓成为盗匪,也就变得很常见,当地百姓甚至以成为盗匪为荣,毕竟在那种环境下,生存才是首要原则。因而儒家的价值观在当地也消失殆尽,百姓动辄互相仇杀,亲属之间、地主和佃农之间,互相灭门已然习以为常,权力和财富成了唯一的价值衡量标准,土匪在打家劫舍时杀死亲属更是司空见惯。
其他地区的土匪在抢劫时往往会避开自己的家乡和村子,然而在淮北,有着大量劫匪抢夺自己村子的现象。冯小刚的电影《1942》中,土匪的首领便是地主家的佃农,张国立饰演的地主便是淮北地主的经典形象,贪婪、市侩。淮北的土匪甚至是父子相传,乃至全村人都是土匪,百姓和土匪的界限十分模糊。
本书作者马俊亚,作为淮北人在后记中写道:“对于淮北,外地人觉得没什么可说,当地人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是淮北人。说到伤心处,荒唐愈可悲。”
这反映了淮北民众的普遍心态,在封建王朝时代,他们是失语的人群,是被牺牲的人群,不论时代怎么变化,他们总是在受苦,吃苦也成了一种本能,甚至不断教育自己的子女吃苦,却很少有人思考为何会吃苦。
要的得到答案似乎不难,淮北的灾难源于水患,那自然是水灾带来的苦难。事实上,水灾并不完全是天灾,淮北的水灾是漕运的副产品,在漕运规模扩大之前,淮北并没有经历过这些苦难。随着漕运规模越来越大,为了维持运河的通畅,历朝历代不断治理运河,运河的治理不但没有缓解淮北的水患,反而使得水灾越来越严重,水患没有解决,反而带来了大量的次生灾害,官僚系统和运河系统的双重压榨,使得老百姓的生活更加苦难。
然而,无论是运河还是官僚系统,都不是这些悲剧苦难的根源,真正的根源是,为了维护部分中央权贵的利益,在帝国中更为弱势的区域,便理所当然地被牺牲掉了,局部的声音被压制,百姓的利益乃至生命,成了沉默的牺牲品。
这本《被牺牲的“局部”》就跟大家分享到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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